冼烔瞪大眼睛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徐渭勉强向孙丕扬笑了笑,才解释道:“分宜提议重修《兴都志》。”
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孙鑨的身上,当年钱渊南下之前做过诸多安排,比如诸大绶以状元之身为日讲官为裕王讲学,比如将徐渭安排进西苑,以青词见宠陛下,比如安排陶大临重录《永乐大典》,而孙鑨……按照计划,是会向重修《兴都志》方向努力的。
“展才曾言,重修《兴都志》需一契机。”孙鑨缓缓道:“总裁官必是分宜、华亭,副总裁官何人?”
徐渭黑着脸道:“张叔大。”
孙鑨沉默片刻后点点头,“江陵人氏,也算合适。”
孙丕扬忍不住问:“可是华亭东床快婿?”
“除了他还能有谁?!”孙铤拉着脸道:“当年随园出入不禁,如今却是陌路。”
最为年幼的冼烔有些不解,“分宜、华亭必为总裁官,张叔大任副总裁官,尚有纂修官……”
“咳咳,咳咳。”吴兑咳嗽几声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。
徐渭冷笑一声,“有何不能说的……展才信中提及有眼无珠,不意同年有叔孝这等人杰,既入随园,有何不能说的?”
孙丕扬起身拱手相谢,“实是愧不敢当,倭寇两度即将破城,展才率军赶至,力保城池不失,说起来……”
“好了,好了,都是自家人,这等客套话就不说了。”陈有年笑道:“张叔大此人当年和展才亦是好友,只是展才和徐府……”
孙丕扬心中也有数,钱渊兵围浙江巡抚衙门,侯涛山一战之前把赵贞吉当猴耍,必定和内阁次辅徐阶颇有间隙。
“任副总裁官其实不打紧,但他张叔大本为日讲官,有此资历,入裕王府便顺理成章了。”吴兑叹道:“难怪文长要问端甫兄孝期。”
裕王府那边是一个萝卜一个坑,一旦张居正进去了,诸大绶就难说了,毕竟资历浅……更何况张居正进去了,严嵩那边难道会眼睁睁看着?必定也会挑人进去。
孙丕扬此人在京中没什么人际关系,但选官南下之前就在京中听闻,钱渊随意进出裕王府,和高新郑关系匪浅……这也是孙丕扬决定投入随园阵营的关键原因。
徐渭突然起身,“摆宴吧,你们先上席,我出去一趟。”
孙鑨转头看了眼众人,“还请虞臣兄主持,孙某陪文长去一趟。”
看着两人急匆匆离去,冼烔懵懵懂懂的问:“他们去哪儿?”
“还能去哪儿?”孙铤瞪了眼。
高府书房。
高拱紧锁眉头听了许久,淡然道:“文长过虑了,叔大其人虽有权势之心,但亦有大魄力,随园何以视其为敌?”
“华亭……”
“分宜、华亭总归会将手伸进裕王府。”高拱轻笑道:“此言还是两年多前,展才所言。”
徐渭还想说些什么,一旁的孙鑨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。
出了高府,孙鑨叹道:“当年会试之前,张叔大在随园亦长袖善舞,犹记得文长和他关系也不错。”
这句话说得够明白了,徐渭这性子……张居正当年和徐渭都能处的不错,这足以证明张居正的交际能力了。
看徐渭还没反应过来,孙鑨补充道:“半个月前,高新郑兼管国子监事。”
徐渭这才恍然大悟,张居正本官国子监司业,是高拱的副手,仅仅半个月,虽然知道这是徐阶的女婿门生,但张居正还是得到了高拱的赏识。
如果远在镇海的钱渊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,只能感慨,历史的惯性真是不可阻拦。
张居正在无限靠拢徐阶之后,还是在国子监司业的位置上聚拢人脉,又重修《兴都志》,和高拱交好,很可能会顺利的进入裕王府。